認識賴特(N.T. Wright)

中文簡介：

賴特的傑出貢獻

賴特是廿世紀最重要的新約學者之一，這點是毋庸置疑的。他的著作甚為豐富，而且屢有學術突破，影響巨大深遠。他在新約學術界廣受稱讚與推崇，鄧恩(James D.G. Dunn)、海斯(Richard B. Hays)、克勞生(John Dominic Crossan)、坎特伯里大主教羅文威廉斯(Rowan Williams)、巴刻(J.I. Packer)、費依(Gordon D. Fee)⋯等等不同陣營的大師級人物，對他都有極肯定的評價。尤其難得的是，新約學術界以自由派為主流，賴特卻能跨越陣營，得著自由派學者的尊重，與他們建立重要的交流與對話。

新約學者Gordon D. Fee最喜歡的新約作者是賴特
新約學者Michael F. Bird 最受影響的作者是賴特與卡森

一般大眾對賴特也不陌生，因為他除了學術論述之外，也有許多專為平信徒或一般民眾而寫的作品，包括《For Everyone》的一系列新約註釋（中譯已有友友文化出版福音書部份）。他的近著《驚人的盼望》(Surprised by Hope) 更是一出書就成為經典。因此，他也經常受到電視與媒體訪問，知名度甚高。換句話說，他不但走出學術象牙塔，也跳出基督教小圈圈，打入主流文化（例如我曾在網誌上提及的）。

對賴特的攻訐

賴特雖然備受推崇，也廣受歡迎，攻擊他的人卻也不少，而且砲火來自不同陣營。在學術方面，自由派批評他是帶著信仰的有色眼光治學，而福音派中的保守人士則認為他已經離經叛道。在社會議題方面，保守派不喜歡他的政治觀點，而自由派討厭他對同性戀採取傳統立場。我們僅就新約研究的兩大範圍稍做討論：

A. 保羅部份

攻擊賴特的猛烈砲火主要來自改革宗(Reformed)。宗派上，賴特屬於安立甘宗(Anglican)，或稱聖公會(Episcopal)，比較接近天主教，與改革宗傳統本來就有相當距離。教義上，改革宗因為把加爾文主義奉為正宗，其他角度的論點很容易就被視為異端。這點從以下改革宗神學院一門課的課程簡介，可以看出：

因信稱義和再思保羅神學
加爾文曾說:「因信稱義是支持宗教的樞紐」。關於因信稱義的一系列書籍和文章中，有位作者湯姆‧賴特(Tom Wright)，對因信稱義有一些新的觀點，同時對保羅書信－特別是羅馬書和加拉太書，有新的讀法。這引發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：湯姆‧賴特的觀點，是否否認基督教的因信稱義？這個課程，我們將會察驗基督教因信稱義的意義，並和湯姆‧賴特的新觀點做比較，課程中亦會察考保羅書信。雖然湯姆‧賴特的否認，我們要證明加爾文是真正明白保羅因信稱義的教導。

保羅新觀(New Perspective on Paul)是一九七○年代末期發展出來、在闡釋保羅思想上的一大突破，特別是對「因信稱義」的闡釋（有興趣者可以參考我簡介新觀的講義）。新觀在細節上雖然仍有許多爭辯，但就整體而言，今天已經普遍為學術界所接納，僅有少數學者（我認為是少數）仍堅持用舊觀解讀保羅思想。賴特並非最先提出新觀的學者，更不是唯一主張新觀的學者，但是攻擊新觀的砲火幾乎都集中在他身上。

攻擊賴特的人聲稱，如上面引文所示，賴特否定了「基督教的因信稱義」，這樣一說，不明就理的人自然就把賴特視為彷彿敵基督般的可怕人物了。其實呢，賴特（其實是新觀，不是賴特）否定的是「改革宗所解釋的因信稱義」，他絕對肯定「聖經所講的因信稱義」。為賴特（新觀）申辯的人會指出，攻擊賴特（新觀）的人其實不是在捍衛聖經，而是在捍衛改革宗傳統，這往往引起攻擊者更加反感，雙方唇槍舌戰得益發激烈。

B. 耶穌部份

這部份的攻擊砲火主要來自自由派，因為他們簡直無法想像，這麼才高八斗的學者居然相信（初代教會捏造出來的）耶穌復活，還不斷以此為主題著書立論。（基本上，福音派都相信復活，但是沒有福音派學者像賴特這樣受到自由派猛烈攻擊，我常戲曰，不是因為我們比賴特厲害，而是剛好相反，人家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，懶得攻擊我們咧！）

賴特論基督宗教起源(Christian Origins and the Question of God)的學術鉅著，特別是第二卷《耶穌與神的得勝》(Jesus and the Victory of God)，乃是在非常嚴謹地處理「耶穌研討會」(Jesus Seminar) 提出的問題。眾所周知，「耶穌研討會」成員幾乎清一色是自由派學者。少數基要派的激烈分子，不分青紅皂白地把賴特打為自由派，因為從他們的角度，基督徒只需要信基督，任何對「歷史的耶穌」(Historical Jesus) 的探討都是多餘的，而且是可疑的。除了這些少數的激烈分子之外，福音派對賴特的耶穌研究都是相當肯定的，即使如大力討伐賴特「因信稱義」看法的卡森(D.A. Carson)，也推薦賴特論基督宗教起源的第三卷《神的兒子的復活》(Resurrection of the Son of God)。

個人感言

我不認為自己夠格為賴特做「客觀」評述，既然如此，我就「主觀」地分享我對賴特的認識吧。我在網誌上已經提過我最早如何認識賴特，不再贅述。這裡我想列出一些賴特對我個人最大的啟發：

末世論架構(eschatological framework)
做神學最講究的是架構，賴特選擇以末世論為架構，不但符合第一世紀巴勒斯坦猶太教背景，也突破了很多傳統架構無法解釋的地方，我想這是賴特對我最大的啓發。
按照歷史、猶太背景解經
任何學過解經的人都知道要按照歷史解經，但是結果仍然不知不覺地掉到「無時間真理」(註)的陷阱裡，賴特在這方面真是我們的榜樣。特別當我在翻譯《耶穌與神的得勝》過程中，這是我最常情不自禁拍案叫好的一點，也是我在網誌上多次談到的一點。
(註)很不幸地，不少中譯把「無時間真理」(timeless truth) 譯成「永恆的真理」，製造更多華語世界讀者對賴特的誤會，我以前就有學生譁然：「什麼？賴特否定聖經是永恆的真理？」不是的，我們這裡講的是方法論(methodology)，而不是應用(application)的問題。「無時間」對照的是「歷史」，解經必需按照「歷史」，不可以按照「無時間」的意思。按照當時歷史背景解出來的信息，才可以應用到今天、應用到永遠。
顛覆性(subversive)
遵循傳統不一定不好，但是依樣畫葫蘆肯定不會有突破。我們不是為了顛覆而顛覆，但是我們不能老是帶著自己傳統的包袱來讀經，讀來讀去只是人云亦云。賴特能突破的一個因素是，他總是問好問題，引人深思、再思的問題。
跨越陣營
在新約學術界，福音派常常是被自由派打敗得一塌糊塗，所以我常感謝主，幸好還有賴特☺ 從另一方面來說，我們甚少有機會去理會自由派在說些什麼，藉著賴特的著作，我們才對「敵情」略有一窺。
好作者
賴特不但學問高深，思想周密，而且文筆絕佳，他用許多生動的隱喻(metaphors)，還有許多令人難忘、值得引用的字句。讀他的書是一種享受，你會頻頻點頭「說得好！」──讀我翻的中譯本可能就不然了☹

進深參考